在太湖进入东海的三条主要河流之一的娄江东面,是历史名城太仓,也称娄东。这里不仅是郑和七下西洋的始发地,也是昆曲和江南丝竹的发源地。300多年前,这里诞生了一个在中国美术史上举足轻重的画派,这个画派的影响力一直延续到今天。这就是以王时敏、王原祁、王鉴为核心的"娄东画派"。其中王时敏还是"清四王"之首,由于他在京为官,参与了宫廷许多重大绘画活动,影响日益高涨,不少人纷纷投身其门下,形成了娄东派,也称太仓派。该派崇古的画风与"虞山画派"相依托,对后世影响颇大,近年来其代表人物的作品行情也是日益飙升。
代表人物都姓王
娄东画派的代表人物都姓王。王姓在明清时期一直是太仓的望族,在中国美术史上,娄东画派和四王是两个相互纠缠和重叠的概念。四王中的三王——王时敏、王鉴、王原祁都出生在太仓,王则出生在离太仓不远的虞山。王翚年轻时就追随王鉴学画,后经王鉴介绍,到太仓做了王时敏的入室弟子,日后自成一派,称为虞山画派。四王在娄东一带,学习和推崇以明代画家董其昌倡导的南宗山水画法,很快就形成了特有的娄东画风。
在绘画风格与艺术思想上,娄东画派深受董其昌的影响,他们大量临摹古人作品,在借鉴古人立意、布局、运笔、色彩、线条等方面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们在以临古为主的艺术实践中积累了深厚的笔墨功夫,重视笔墨的趣味和美感,在作品中表现出平淡天真、超逸萧散的文人画审美特征。
深受康熙皇帝青睐
提到娄东画派,董其昌是一位不得不说的人物。董其昌字玄宰,官至南京礼部尚书,曾做过太子的老师。明代后期著名的画家、书法家、书画理论家、书画鉴赏家。他在中国美术史上的突出贡献,就是提出了南北宗画论。董其昌崇南贬北的绘画思想,深刻地影响了王时敏、王原祁,也影响了整个娄东画派。
当时的董其昌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家,能够得到他亲自传授的人寥寥无几。王时敏的先人王锡爵还在明朝任首辅的时候,由他一手提携起来的董其昌就已经成为王家的绘画教师,王时敏和董其昌实质上是半师半友的关系。王时敏尽得董其昌衣钵,他又把这衣钵原原本本地传给了孙子王原祁。大量学习真迹,爷爷的悉心传授,加上天资聪颖,王原祁很快成长为一名远近闻名的画家。
清代著名画家数以千计,王原祁为什么能够脱颖而出,成为清代画坛的领袖人物?这和王原祁尽得董其昌的精髓,画风酷似董其昌有着莫大的关系。因就在王原祁出名的时候,北京的紫禁城里出了一位同样是天资聪颖的皇帝,他不仅酷爱书画,而且酷爱董其昌。他就是爱新觉罗•玄烨。
清康熙四十一年,也就是公元1702年,坐落在北京朝阳门外的东庙刚刚被整修一新,康熙皇帝就带着许多文武大臣一起到东庙参加落成法会。皇帝为庙宇题写匾额是法会上少不了的头等大事,令人意外的是,康熙刚刚为东庙题写完匾额,又提笔专门书写了"谷诒堂"三个字,赐给了随行的一位大臣。
这位地位特殊、备受荣宠的大臣,就是来自江苏太仓的画家王原祁。两年前,他刚刚被康熙钦点进入南书房担任供奉画家。这一年,王原祁已整整60岁了。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在他生命中的最后15年,会得到大清皇帝的赏识,从此官运亨通、地位显赫。
王原祁先在康熙南书房为内廷鉴定书画,后来奉旨主持编纂了中国书画史上的一部类书巨著——-《佩文斋书画谱》。70岁以后,王原祁荣升翰林院掌院学士、经筵讲官,画名大噪朝野。
作为一位文化艺术素养极高的皇帝,康熙对董其昌可谓是推崇备至。他曾说过:"董其昌书法,天姿迥异,其高秀圆润之致,流行楮墨间,非诸家所能及也。"在绘画方面,康熙也非常赞同董其昌的南北宗画论,以温润平和的南宗画法为正统。康熙的喜好同样也决定了一个时代艺术的走向。
康熙喜欢董其昌,画法和风格都尽得董其昌精髓的王原祁自然就因此备受恩宠。这种恩宠并不仅仅对王原祁,也泽被了以董其昌为指归的整个江南画家群体乃至文人阶层。于是,一个以王原祁为领袖,以王氏家族画家为核心的画派开始迅速崛起和壮大,集结了数以千计以南宗画法为创作纲领的山水画家。这在中国美术史上是前所未有的。
自幼就受中原儒家文化熏陶的康熙,当然知道笼络汉族知识分子对于巩固大清政权有多么重要。他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消除汉族文人对政府的抵触和隔阂。
康熙要笼络汉族的文化人,恰好他也对汉族的文化和艺术很有兴趣,于是就倡导董其昌的字,实际上也是封建统治的一种手段。而对于像顾炎武、黄宗羲这样在学术界有威望而又拒不出仕的人物,康熙也一概包容,从不追究。王原祁的爷爷王时敏就属于这样的情况。
在康熙二十三年,康熙皇帝第一次南巡的时候,路过曲阜,专门去拜谒孔庙。他带着一行人马,在孔庙门外就下了马,然后走入甬道之后,他对着孔子像行三跪九叩大礼。在当时来讲,对汉族的士大夫和汉族的官吏们影响非常大,康熙皇帝用他自己的行动来证明他是尊重儒家文化,尊重汉人,所以他在拜谒孔庙的时候,同时也给孔庙大成殿写了匾额——-万事师表,一直到今天这个匾还在曲阜的大成殿里面挂着。
当康熙对着孔子这位汉族文人心目中的圣贤拜倒的那一刻,无数汉族知识分子的内心已经完成了对异族统治者的认同。重用王时敏的孙子王原祁,使之成为天下画坛的领袖,也是康熙笼络汉族知识分子的重要手段之一。
康熙自己对汉文化有兴趣,从统治的角度来看,他必须精通汉文化,必须团结汉族的文化精英,他的统治地位才能够巩固。他对娄东画派的爱好,并把其放到一个相当重要的位置,都是跟他的这个观点和思想是一致的。娄东画派也是因为有康熙的这种抬举和倡导才能够形成力量。
满清统治者对于汉族文人的怀柔政策逐渐得到了认同,满清王朝也迎来了持续百年的康乾盛世,而发端于太仓的娄东画派也开始成为众人追随、引领中国画坛的第一画派。
娄东画派价值重现
研读中国绘画史我们知道,这样一个统领画坛数百年的第一画派,在近现代的地位却一落千丈。在西方文化介入近现代中国文化变革,西方艺术成为现代中国艺术的主要参照系的情况下,康有为、陈独秀把矛头直指王画,后来在现代中国画坛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徐悲鸿等人又把这一思想延续了半个世纪,娄东画派的作品几乎成了反传统的负面教材,被视为腐朽和落后的代表。这是因为四王代表的是一种对传统技术的集大成,在四王时代已经把所有的传统技法、观念做了一个荟萃。
直到20世纪80年代,视野逐渐开阔了的中国画坛才开始重新审视娄东画派,认真品味那些诞生于康乾盛世的伟大作品,王画的艺术和社会价值因此被重新发现。
今天,当我们再回过头去看明清的绘画、宋元的绘画,我们没有办法超越,我们拿不出一个整套的哲学、文化、美学体系,能够再画出一种新的绘画,跟那个时候能相提并论。
娄东画派价格不断飙升
伴随着娄东画派价值的再认识,近几年来在国内艺术市场上,娄东画派价格不断飙升,行情的看涨使娄东诸家备受藏家关注。
娄东派的创始人王时敏,也是"清四王"中年龄最长的一位,2001年他的《隶书》被上海敬华拍至50.6万元;同年,南京举办的艺兰斋首届中国书画拍卖会上,曾有一件他的《富春江山居图》,受到了众多买家的追捧,最后以590万元高价成交,创下王氏作品的新高;2005年他的《苍严遇雨》在上海中天以165万元成交;同年,他与吴历合作的《夏山图》在中贸圣佳以880万元拍出。目前,作品在市场上十分少见,偶有亮相,价格已处于高价位。
与王时敏在当时并称为二王的王鉴,其摹古功力很深,功力在王时敏之上,遍临五代、宋元名作,尤专心于"元四家"。工浅绛和青绿山水,中年笔法圆浑,晚年变为尖刻。王鉴一生活了80岁,前40年主要致力于仕途,后四十年才得以专心绘事。但王鉴在画史上的地位并不是很高,导致其作品在市场上表现一般。1989年他的《虞山山色图》手卷被纽约佳士得拍至3.3万美元;国内艺术品拍卖兴起后,他的作品时常在拍卖场上亮相。1996年他的《烟岚万态图》被翰海拍至37.4万元;2000年他的《仿巨然清溪待渡图》被佳士得拍至103.5万港元;2001年他的力作《烟岚万态图》再次被翰海推出,结果被拍至165万元,创当时王鉴作品最高价。近两年,他的作品价格有较大攀升,2004年他的《雅宜春色》在中贸圣佳获价671万元,同年《仿古山水10开册》在嘉德以1265万元成交,现他的作品已经处于古字画高价行列。
在娄东画派中最见功底,也最有个性的王原祁,擅长山水,以笔力浑厚华滋著称,干笔重墨,被认为"笔底金刚杵"。作品特点是:"熟而不甜,生而不涩,淡而弥厚,实而弥清",其作品在艺术市场中也很受藏家的欢迎。1994年他的一幅《仿黄公望秋山图》手卷,在纽约佳士得拍卖会上以34.35万美元成交;1995年王原祁的一幅《山水》扇面,在北京翰海拍卖会上以5.5万元成交;1999年他的《仿黄公望王蒙山水》在香港苏富比拍卖会上以106.5万港元成交;2002年他的力作《仿宋元山水十开册》在中贸圣佳拍卖会上以253万元成交;2005年《仿宋元山水十开册》在中贸圣佳以2420万元成交,创王原祁作品市场最高价。
在娄东画派主将市场的影响下,作为艺术上与娄东画派一脉相承的清"小四王"(王昱、王愫、王宸、王玖)的作品,也水涨船高,比如王原祁的族弟王昱的作品只要是精品露面,还是颇受各路藏家喜爱的,2005年《松壑山居图》和《水流心不意》在中贸圣佳拍卖会上分别以41.8万元和77万元拍出,2007年《层峦耸翠》在嘉德拍卖会上受到热烈追捧,最后被一买家以173.6万元收购,此作价格相当理想。王时敏曾孙,王原祁的侄子王愫的价格较弱,但也非常可观,2004年他的《寒山萧寺》在中贸圣佳拍卖会上以60.5万元成交。而王原祁曾孙王宸,则随着清"四王"作品价格的大幅上升,其作品飙升很快,2005年《法源寺消暑图》手卷在中国嘉德以26.4万元成交,《仿巨然笔意山水》在中贸圣佳获价60.5万元。
除以上画家外,娄东画派的黄鼎、王敬铭、唐岱的绘画也很受藏家青睐,如黄鼎近几年的精品大多在100万元以上,2005年《仿古山水12屏》在中贸圣佳获价132万元;2007年《仿北苑山水》在中国嘉德获价196万元;2008年《画论山水12开册》在香港苏富比获价103.2万元。唐岱的绘画价格也不低,2004年《云气松声》在中国嘉德以35.2万元成交;2007年《闲居高行12开册》在香港佳士得获价794.35万港元,价格十分可观。最让人惊讶的是王敬铭,他的《仿赵子昂云峤长春图》手卷在匡时国际拍卖会上,出人意料地以1008万元成交,这一天价连王时敏也望尘莫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