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病记

时间:2022-04-04 09:58:00 来源:网友投稿

病,形声字。字从疒,从丙,丙亦声。

本义:身体的内患。

病与疾相对,“病”是身体内患,如肺痨、肿瘤之类;“疾”是身体外患,如骨折、兵创之类。

在中国文化当中,“丙”是火的意思。在五脏器官里,丙又代表心。所以,“丙火”又可以叫“心火”。心里感到不适有火,人就得病了。

关于“病”,人皆惧之,其形多样,苦痛难耐;其义深邃,医者和“田野”自站不同视角、自持不同看法,抛开“科学”与“非科学”的孰是孰非,碰撞之间,常常可见世道人心。

——题记

蜘蛛胆

蜘蛛胆(带状疱疹),医者释义:带状疱疹是由水痘-带状疱疹病毒引起的急性感染性皮肤病。对此病毒无免疫力的儿童被感染后,发生水痘。部分患者被感染后成为带病毒者而不发生症状。由于病毒具有亲神经性,感染后可长期潜伏于脊髓神经后根神经节的神经元内,当抵抗力低下或劳累、感染、感冒时,病毒可再次生长繁殖,并沿神经纤维移至皮肤,使受侵犯的神经和皮肤产生强烈的炎症。皮疹一般有单侧性和按神经节段分布的特点,有集簇性的疱疹组成,并伴有疼痛;年龄愈大,神经痛愈重。本病春秋季节多见,发病率随年龄增大而呈显著上升。有自限性,病程一般2~3周。本病愈后可获得较持久的免疫,故一般不会再发。

上了大学后,我才知道,“蜘蛛胆”的学名是“带状疱疹”,始作俑者是空气中常有的一种病毒,其实与长相恶毒的蜘蛛并无多大关联。按照医学解释,像我一般小时候出过水痘的人,恰巧是“带状疱疹”的好发人群。因为幼时对所谓“蜘蛛胆”这种皮肤病的惊怖见闻,到如今,每每于疲乏不适之际有意无意抚抚腰侧,若有麻木或刺痛之感,内心即惶惶然,担心此处不久会悄然升起一片潮红,潮红之上再密布大小水疱,那就糟了。虽然,如今发达的医学告诉人们此非大病,但患者依然疼痛着心烦着,见者依然避之不及。

1987年,我8岁,平素住在成都北郊的“红柴厂”,按照惯例,在暑期来临时去母亲工作的县城度夏。那时母亲在彭州的客运车站工作,这个车站不大,却是小县城能赶“成都车”的唯一地方,因此这挨着城边、并不起眼的单位也就重要了。

彭州的农民背着背篓去成都做生意,那个篾条编成的大家伙里,放的是成捆的芹菜或者堆起的腊猪脸,城里人很稀罕这些物美价廉的“土货”。赶“成都车”的人很多,成团簇拥在一天只有一早一晚两班的客车旁,待狭小的车门慢慢张开,便一拥而上。背篓年深日久难免朽烂,在推挤当中,外伸的篾条除了刮花其他旅客的衣衫,引得人群中发出尖叫:看到起嘛,这是“的确良”哦!偶尔,篾条还会碰到立在车旁穿着赭红色高跟鞋的检票员的手背,在突如其来爆发的脏话之后,是一番夹着白眼的刻薄:

“老表,我说你背起个背篼赶啥子车嘛,直接走起去嘛,还省几个钱给你脚上换双鞋,免得臭得人打恶心!”

“大妹妹,你晓得不,这一来一去的时间省起,我都又可以去供销社买化肥饲料了。莫看不起我们这些种地的,我们盖楼了,你们也还住的‘偏偏’。”

“老表”一边说,一边朝车站对侧的一排平房努嘴。在检票“大妹妹”即将转换怒色之际,那头刚下车的“成都人” 竖起耳朵已听了一阵,遂上前几步,做起和事老,针尖大的事,算了算了!边说边笑着扶扶黑边的眼镜。“成都人”带小孩赶车到彭州来玩,九峰山、银厂沟已经渐渐有名。可惜,这些临近汶川的好景点,在2008年的那场特大地震中,已经永远被倒下的山峰掩埋。

城里人鄙视“老表”们,可车站的人来人往间,“老表”却输送了最多的传说。算来,一大半与“病”相关,说得多了,有名有姓有鼻子有眼,听者竟也渐渐信了。

“老表”说,他们乡里有人在田里忘了带水,口渴了,看着一旁关渠堰里的流水还不错,就捧了几把喝下去,过了一段时间,喉咙直发梗,摸起颈项子感觉像有包。后来,渐渐到了咽不下干饭的地步,到县医院看,说是“食道癌”,让转到“川医”(四川大学附属华西医院)去看,医生一检查说喉咙快堵完了,没救了,那人只好回家等死。这时奇事居然出现了,邻乡不信邪的赤脚医生偶然看到这个水米不进的垂死之人,让他张开嘴来给瞧瞧,拿手电筒仔细观察间,赫然发现那个堵住食道的包块能够动弹,于是,二十出头的赤脚医生毛起胆子,用镊子弄破那个包,从里面夹出了几个圆滚滚血淋淋的东西——几条早已吸饱血的蚂蟥。

“想是那人喝的河水里有蚂蟥蛋,直接附在喉咙上了。”蹲在车站台阶上候车的“老表”,举起长长的烟杆美美地吸叶子烟,他讲的事情连穿高跟鞋的检票员也听进去了,我们几个凑热闹的小孩吓得浑身打抖。

“怎样?蚂蟥那家伙坏呀,只要在水田里它敢趴我腿上,我就拿烟杆熏,保准一个个蔫不拉答地掉下来。”

那排作为车站宿舍的平房旁边,有一个假山池子,沒人照管,死水里头长点东西很正常。逢到大雨,池水外溢,便有小片枯叶似的蚂蟥出现在池边水泥地上。在听过“老表”的故事之后,几个小孩只要看见那小东西,便见鬼一样尖叫着跑开。等跑远停下才发现,浑身上下已经铺了厚厚一层鸡皮疙瘩。若干年后,我在部队医院工作,有风湿免疫科的医生利用蚂蟥中的一种——金线蛭吸淤血治病,我听闻倒吸凉气:我是宁肯患处淤青发肿疼痛一月,也不愿意让这吸血鬼在皮肤上待一秒哇!

至于“蜘蛛胆”这种病,更是经“老表”的口发扬光大。原本,川西坝子早有传说,蜘蛛有毒气,它要是爬过人身上赤裸的皮肤并撒尿,那么人就会得吓人的“蜘蛛胆”。“老表”说,切,蜘蛛胆?我们叫“蛇缠腰”好不好?腰杆上,肉皮先发一坨红底子然后起水疱子,没几天就破水了,好家伙,那玩意顺着水渍,蔓延着长,在腰上缠满一圈,跟条腰带似的,人就完蛋了。喏,解放前我舅妈就死在“蛇缠腰”上,要死的头几天,疼得呼天抢地。“老表”土归土,可人家到底是个花甲老人,见识是有的。

车站的平房很潮湿,内里蜘蛛横行,多是那种比黄豆大一点毛茸茸的,鬼鬼祟祟,总在人晨起拉开窗帘的一瞬间突然露脸,如果你惊叫,那它会迅速跳过窗帘的几个皱褶,朝你的手臂进发,当然,那玩意是万万沾不得的。你闪电般缩回手臂,还好,蝇拍也在窗台旁边,抄起家伙狠狠一下,哟,钻那边墙缝里了,半晌,又露脸了,再来一下,满满一疱深绿的汁液——瞧,这些就是导致“蜘蛛胆”的毒液。当然,也有不信邪的,比如我那个60年代从农大辍学,做了一辈子“老姑娘”、“小摊贩”跟“保姆”的大表姑,她若是看我张牙舞爪追击沿着窗沿惊逃的蜘蛛,便会拦下我讲:蜘蛛也是生灵,吃蚊虫,能带来福气的。当然,这样的人毕竟属于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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